高譚市

5.

「下雨了呢。」她發現。

金太妍很喜歡聽雨聲，滴滴答答的。

雨天總是特別安靜，天地間彷彿什麼都消失了，寂靜的只剩下雨聲。

她很常趴在窗台上，望著窗外的雨，一點一點地落在玻璃上，霧霧的看不太清，她卻覺得這樣十分好看。

手指輕輕敲在木頭板子上，偶爾哼一些老歌，是她最喜歡做的事。

平常喧鬧的美英這時也心有靈犀般的不吵她，她會搬張椅子坐在太妍旁邊，帶著她鍾愛的小說，乖乖的坐在那裡翻閱。

然後，不定時的朝金太妍的嘴裡餵食金媽媽自己烤的巧克力餅乾，自己也吃了好幾塊，兩人很常這樣靜靜的過完一個下午。

如果說，此生有哪個時刻，是金太妍最想回去的，除卻與黃美英在林蔭間騎車，就是下雨的時候了。

她喜歡那時的美英。

印象中，黃美英總是看起來很開心，大聲地笑著的，哭鬧著的，捉弄她的，每一刻每一刻，停留在黃美英臉上的笑容，金太妍都靜靜看著，然後深印在腦海裡。

雨天的美英，不說話，卻更迷人。

即使外面狂風暴雨，即使外面有再多苦難，金太妍與黃美英始終待在一起，被窗戶隔絕的，連雨聲都變得親切起來，悅耳動聽。

為什麼喜歡雨天呢？因為知道在房子裡很安全，跟美英一起的此刻，很安全。

啊，她似乎有走神了呢。

幸好，對面的兩位男士很紳士的留給自己望雨懷念的空間，兩人低聲閒聊，偶爾啜飲著咖啡與飲料，完全沒有要打擾金太妍的意思。

她遇到了很不錯的朋友呢，洛杉磯真是不一樣，也許是因為洛杉磯有黃美英，對吧？

黑豹雖看起來粗線條的，卻是他先注意到了金太妍的回神，他微微一笑，將金太妍點的可樂推到她面前。

「其實我不太愛喝可樂的，覺得氣泡很刺又太甜，是美英喜歡，說要補充體力。我倒覺得，她要是安靜個幾秒會節省很多飲料錢。」

講完愣了幾秒，金太妍才意識到，自己又提到美英了呢……她略帶歉意笑笑，「不好意思，我一直提一個你們都不太認識的人，我自己也沒想到，很自然就說出來了呢…」

黑豹與傑森互看一眼，露出善解人意的表情，黑豹笑著搖搖頭，「不會啊，我反而很驚訝，青梅竹馬的故事是真的存在的啊。」

青梅竹馬嗎？要金太妍說，她不會用這四個字去定義她與黃美英，對她來講，黃美英就是黃美英，不是青梅，不是一起長大的玩伴，就是黃美英。

「既然這樣，那太妍就接著講吧，我可是很有興趣聽你跟Tiffany的事呢。」

不過到這，以前覺得傑森這個人冷冷的，是怎麼來的印象呢？沒想到他也是個話嘮啊。

她本想開始講，結果餐送來了，剛才還理性又紳士的男人瞬間聽不進任何東西，低頭猛吃餐點，不留一點空隙給金太妍講話。

真是……果然還是男人啊，金太妍無奈笑笑，也開始切她面前的豬排。

酒足飯飽後，金太妍喝了口可樂，待氣泡的刺激感過去，甜膩的味道充斥喉間，她才感覺到，喝可樂真的會更有體力呢。

她現在才有辦法，繼續講這漫長的故事……

幼兒園畢業後，金太妍與黃美英正如所想像的，進入同一間小學。

這次，不一樣的是，兩人身邊多了位新夥伴。上次搬家一事鬧的金太妍與黃美英間不愉快，還創造了兩人難得冷戰的元兇，崔榮植。

開學日，春天還有些乍暖還寒，黃美英緊緊牽著金太妍的手，嘴裡叨唸著好冷好冷，為什麼這麼冷要開學，兩人手牽著手走進教室，接著就有人咚咚咚的跑過來，開心的與她們問好。

便是小胖子崔榮植。

「太妍！美英！太好了，我們同班欸！」

小孩子哪有隔夜仇，上次金太妍與黃美英冷戰後和好，金太妍也很認真的跟黃美英解釋過了，黃美英被金太妍的發燒一嚇，自然是什麼都說好，什麼都答應。

金太妍也不是善罷甘休的主，她抓著黃美英，去敲響了崔榮植家的門。崔榮植抱著冰淇淋開門時，除了嘴角的巧克力漬，更多的是受寵若驚，他開心地邀請兩人進屋，大方地介紹自己的玩具給她們倆。

總而言之，她們三人那天度過了愉快的一個午後。

而黃美英表示，小胖子人也是不錯的，可以當朋友。此後便確立了金太妍、黃美英、崔榮植，一位王子與一位公主和一位僕人的關係。

不包含金太妍抗議自己為什麼不是公主的那部分，其他兩人對這關係倒是一點異議都沒有，還很和樂的呢。

三人的小學生活，過的算是舒服又愉快。

相較幼兒園時期太妍與美英總是黏在一起，小學的時候有些不太一樣了，美英也有自己要好的朋友，下課時間美英也常常與她們出去玩耍聊天，美英個性好又親和，很多人都喜歡跟她接觸。金太妍則是跟崔榮植討論著課本上的習題，相處久了後她發現崔榮植與她挺像的，不太愛吵鬧，算是挺合得來的朋友。

有時美英玩回來了，興沖沖的跟她說她剛才去幹嘛了，金太妍總是安靜聽她講，不時遞水拍背的。

即使在學校不是黏著彼此了，但放學回家時，金太妍永遠都會牽著黃美英的手，牽的牢牢又緊緊的，像是守護著自己的珍寶般，和黃美英手拉著手回家。

在路上看見小貓咪，也很常蹲下來撫摸逗弄，討論著以後想養的寵物，或是在路邊婆婆的店吃完一根冰棒，喝完一瓶香蕉牛奶，你一口我一口的，再笑鬧著回家吃媽媽做的晚餐。

崔榮植則是跟在兩人後面，左手拿著太妍的書包，右手提著美英的書包，因為多了一些重量，他自然不像前面兩人般輕盈，邊走邊跳的。

「榮植這樣是不是有點可憐啊？」太妍轉頭回去看，覺得小胖子背著三人份的書包，氣喘吁吁走路的模樣，看了怪可憐的。

「會嗎？」沒心沒肺的黃美英，聽完太妍這麼說，也只是匆匆一瞥就繼續拉著太妍的手一跳一跳的往前走，「榮植需要多運動，我們這是在幫他。」

這樣的快樂，簡單又單純，是最純粹無雜的年少時期。

是金太妍與黃美英很珍貴很珍貴的青澀玩樂歲月。

小學三年級，黃媽媽去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