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譚市

6.

黃媽媽走的不算突然，但卻很令人心痛。

約莫在黃媽媽去世的前幾個月，金太妍有印象，見到黃媽媽時總是病懨懨的，也比較安靜。平時總愛逗自己的女兒開心，陪伴黃美英玩的時間也沒有了。

她猜想，黃媽媽是生病了，可是大人的世界對尚在小學的金太妍來說過於艱澀難懂，她不明白，生病不是吃藥多喝水就會好了嗎？可是她看黃媽媽已經吃了好幾個月的藥，氣色仍不見好轉。

甚至，長年工作在外，個性自由的黃爸爸也回到家鄉，陪伴起黃媽媽。

那陣子，不只黃家人，連黃美英有時也會偶爾失神，露出不屬於她年紀的表情。像是被烏雲壟罩一樣，黃家人雖是笑著，可笑容卻都有些勉強。

黃美英平常黏著的對象，也從金太妍，又回到了黃媽媽身上。

黃家有個後院，從客廳連接的開放式後院，種著許多黃媽媽喜愛的花花草草，雖然不算漂亮，但很溫馨。黃媽媽常抱著黃美英坐在後院，靜靜地也不說話，只是輕拍著黃美英的背，像哄孩子一樣。

金太妍覺得鼻頭酸酸的，如果時間停止就好了，她突然很害怕未來，心慌的可怕，黃媽媽的眼神哩，有太多她不明白的東西。

也許成長便是如此，摸索著，嘗試著，你不擅長的心情，苦甜酸澀，人不知不覺就長大了。

有次，還真的將黃美英哄睡著了，黃媽媽望向懷中熟睡的孩子，眼裡不斷散發著寵溺與母愛
，她仍是輕輕搖著黃美英，卻揮揮手叫在客廳休息的自己過去。

「黃媽媽，怎麼了嗎？」金太妍自覺地放低音量，美英睡著了，吵醒她可千萬不行。

黃媽媽見她如此乖巧懂事，臉上出現欣慰的笑容，很好，至少她能確定太妍這孩子是會疼人的。

「太妍，會好好照顧美英嗎？」黃媽媽的一隻手放在了金太妍的頭頂上，緩慢搓揉著，像是對自己孩子的愛憐。

金太妍反而不解了，為什麼要這麼問呢？照顧美英？有滿肚疑惑，可金太妍還是點頭回答，「我會的。」

「真乖，那……太妍會保護美英到美英長大嗎？」

「嗯！不只長大，我會保護美英一輩子。」

甫回答完，黃媽媽笑意更濃了，像是確認了什麼般，她伸出手將金太妍攬住，也摟進了自己懷裡，頭貼上了黃美英的側臉，口中喃喃自語。

「說好囉，太妍，要好好對美英。辛苦你了，不管以後怎樣，你都辛苦了。」這句話不像是說給金太妍聽的，反倒是黃媽媽說給自己聽的那樣，但語氣中的不捨與微涼，都讓金太妍差點掉下眼淚。

因為她看見，黃媽媽在美英的肩上，哭的輕輕顫抖的模樣。

幾個月後，黃媽媽去世了。

聽身邊的大人們說，是癌症，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。為了不給家人負擔，黃媽媽也沒有選擇治療，反而更珍惜與家人相處的時間，連黃爸爸這飄揚四海的游子，也為了病重的老婆返鄉。

告別式那天，金太妍看著哭的小臉通紅的黃美英，牽著黃爸爸的大手，自己也特別難受。這麼疼女兒，會陪女兒玩，連帶著對自己好的黃媽媽，就這樣走了……

更小的時候，每次黃媽媽帶美英和自己出去，永遠都是一手牽美英，一手牽太妍的。

對於生命的逝去還有些懵懂，只隱約知道疼愛自己的黃媽媽不會再回來了，生老病死，對太妍與美英來說是過早的課題。

這樣陪伴著自己長大，如此親密的長輩去世，她都有些承受不了，更何況是黃美英。

隔天依舊是上學日，金太妍背著書包，在黃美英家樓下踢了好久的石子，平常都是黃美英精力盎然的在自己家門前，大叫著太妍的名字。今天卻反了過來，金太妍都換好衣服出門了，也沒有等到黃美英。

她知道美英心裡難受，於是她回家放下書包，跑向在客廳揀菜的金媽媽。

「媽媽，我今天不能去上學了。」小太妍一臉認真，絲毫沒有開玩笑或無理取鬧的跡象。

「為什麼呢？」金媽媽也算明理，知曉太妍個性的她瞭解金太妍是不可能胡鬧著不去上課，也不像生病，若能讓太妍如此堅持不去上學，那一定有重要的原因。

「我要去陪美英。」

一句話，勾起金媽媽的心傷，卻還是堅強的點點頭，說了句太妍好乖，便打電話替金太妍請假了。

黃家沒有鎖門，但裡面暗暗的不見人影。

金太妍有些害怕，平時像自己家一樣的地方，此刻卻安靜的可怕。

黃爸爸似乎是出去了，客廳與房間門都是大開的，金太妍猜想到黃美英現在一定是一個人，深深的擔憂讓她忘掉了膽怯，快步走向黃美英的房間。

「嗚嗚嗚嗚嗚……」

金太妍從沒聽過這樣的哭聲，像隻被拋棄的小狗，發出嗚嗚的悲鳴，她心中酸澀，這是美英在哭嗎？

她悄悄打開房門，果不其然，美英蜷縮在床上，陣陣抽泣著。那小身影令金太妍滿滿的心疼，什麼話也不說了，快步走至床邊，安慰似的拍著美英因哭泣而顫抖的身子。

「太妍……」許是有心電感應般，黃美英雖是背對著她，卻還能用厚重的鼻音叫出自己的名字。

「嗯……沒關係的，今天我也不用上學，乖乖喔。」小學時期對語言仍是笨拙，可這已是金太妍能說出最大的關心與安慰，她從沒對其他人說過這樣的話，只知道美英在難過，她要陪著她，她要安慰她。

「為什麼不用上學？」黃美英坐起身，哭的眼睛紅腫，楚楚可憐的模樣又惹金太妍心酸，她學著黃媽媽伸手將美英攬進懷裡，輕輕地搖晃。

「我跟媽媽說了，我今天不會去。」金太妍雖沒多替自己的行為解釋，但熟知她個性的黃美英，又怎能聽不出，金太妍這好學的乖寶寶，是因為自己！是想陪著自己，才難得地請了假。

因此，黃美英又忍耐不住眼淚，揪著金太妍衣領哼哼地哭出聲來。

「太妍……我很想媽媽……怎麼辦？」

「乖喔乖喔……」受黃美英的哭聲渲染，金太妍幾乎是要檔不住自己的眼淚了，可要落淚的同時，腦中又浮現了黃媽媽的話。

眼淚被收了回去，連摟著黃美英的手都更加堅定。

「美英不哭，我會陪著你的。」

「可是…媽媽就不見了…太妍像媽媽一樣不見怎麼辦？」

「不會的，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。」

那天，金太妍抱著哭累了的黃美英，學著黃媽媽哄著她，雙手卻自然環得緊緊的，沒有要放開的趨勢。

那天，她做出了此生最重的承諾，她與黃美英的關係，更昇華到了另一層。

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的。

以後午夜夢迴時，金太妍總會想起她那時堅定的擁抱，自己的心跳貼著黃美英，彷彿她與美英是一體的。

有個很浪漫的說法，回憶是年輕的揮霍，老時的收藏。

她慢慢品嚐著，那些曾經甜蜜苦澀的回憶，一個人品嚐著。

「那時的你是怎麼想的？」又告一段落，黑豹提出問題。

對於兩人追根究底的提問，金太妍也不在乎了。

「捨不得吧，想把她抱緊想安慰她不要哭。我想，那是愛上美英的開始。」

因為不捨，不忍看見她哭泣的模樣，想守護她，想擋在她面前阻隔所有苦難。

這是愛嗎？是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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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好，大家午安，我是路易。

哈哈哈不知道大家會不會嚇到，我自己也嚇到了，一失戀就想寫文，已經連續第三天了⋯⋯

看大家喜歡日常，我真的很開心，各位給我的留言我也很感謝，不過也要多支持純情啦XD

當初是你們自己投票要青梅竹馬的欸（怒

那沒有意外的話⋯⋯明天應該也會更新

是日常還是純情我就不知道了哈哈哈

下次見吧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