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譚市

8.

有人說，思念的滋味，像是喝了一大杯冰水，再花好長好長的時間熬成眼淚。

青梅竹馬的思念是長痛，相比戀人分手短暫的情傷，思念痛得金太妍鑽心腕骨，痛得像在地上打滾，痛得麻木。

痛得每一個呼吸，每一次吸吐，心臟都跟著起伏而作痛。

金太妍甚至誤以為自己心臟出了問題，去檢查後得到一切沒問題的答覆，這才明白，她心臟很好，她身體很好。

她只是想美英了。

於是一切又變得不好了。

金太妍受黃爸爸影響，幼兒園便開始作畫，小孩子腦袋天馬行空，她幾乎是什麼都畫，路邊的小花，爸爸的黑汽車，再到美英的粉紅書包。

金爸爸知道女兒喜愛畫畫，平日乖巧讀書的太妍難得有自己的興趣，金爸爸自是樂見其成，除了請教黃爸爸用具的採買，甚至還帶太妍去隔壁市的畫室學習。

黃爸爸休息在家，太妍也會不時拎著自己的畫具小包，找黃爸爸的請教。

偷偷開始在空白筆記本畫下美英的側臉，是小學四年級的時候。

那年學校不知怎麼回事，說要提升學生除卻學術上的能力，多元發展，簡單來說是舉辦了個才藝大賽，各班可以自行組隊報名，最終優勝的還有獎金。

金太妍低頭在筆記本上畫著窗外綠樹，偶爾叫坐在自己前面的崔榮植腦袋瓜不要亂動，被老師發現自己班會時間在畫畫就完了。

不過才藝競賽嘛……聽起來就很無聊，每個人會的才藝不同，有人唱歌有人跳舞，有人還吹笛子咧！這是要怎麼比？

「太妍，才藝競賽欸，你有興趣嗎？」崔榮植腦袋靠後，壓低聲音詢問她，其實不只他，其他同學也在竊竊私語的。

「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？你覺得我看起來會是有興趣的人嗎？」金太妍沒多大反應，甚至還換了支色鉛筆，繼續在紙上塗塗寫寫。

「哈哈，當然。但美英看起來可是躍躍欲試呢。」

嗯？！這倒是讓金太妍立刻放下畫筆，轉頭看向坐在自己鄰桌的黃美英，她興奮地和她附近的女同學交頭接耳，一臉就是準備要參加的模樣……

不是吧……熟知黃美英的金太妍對她有幾兩重自有了解，美英除了吃和睡，講話特別大聲，還很好動天天爬上爬下以外，是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才能啊。

之前剛上小學時，金媽媽替金太妍報了珠心算班，黃媽媽知道了便問美英要不要一起去，結果人家黃小霸王一堂課上沒多久就倒在算盤上睡著了，起來被算盤壓的紅印還讓太妍笑了很久。

或者或者，那年崔榮植開始學鋼琴，黃媽媽也想著自家老公是畫家，女兒多少也得沾染上一些藝術氣息吧？沒想到美英看到崔榮植胖胖的小手在鋼琴上演奏，皺著眉說了句榮植的手指好粗，對音樂一點興趣也沒有，讓黃媽媽氣得差點暈倒。

啊還有，金太妍不只一次站在她們家巷子口的大樹下，無奈地看著待在樹上的黃美英。

「美英，下來了啦。」金太妍蹲在樹下，她剛才已站了好一陣子，腳好酸，黃美英還沒有要下來的意思。

「媽媽剛才兇我嗚……」黃美英哭腔頗重，趴搭趴搭掉著眼淚，平常這樣金太妍一定會心疼的哄她，可是在樹上哭，她必須承認她有次是真的笑出來了。

她見過小孩被家人責罵，躲在房間，躲在鄰居家，甚至躲到巷口賣雜貨的婆婆那，但躲在樹上也只有黃美英做得到吧！

「真是的……」金太妍撸起袖子，之前她還有耐心等黃美英哭累了，再把她勸下來，可是她今天肚子特別餓，想讓美英早點下來兩人一起去吃飯。

看美英每次爬樹都像猴子一樣輕鬆，應該沒多難吧？

嗯，是挺簡單的，只要休養兩個月就會好。

金太妍剛爬上去沒多久，腳立刻踩空跌到地上，黃美英嚇得也不哭了，爬下來跪在太妍旁邊不知所措。

「啊……」金太妍撫著自己的腳踝，表情十分痛苦。

「太妍你還好嗎？很痛嗎？都是我嗚嗚……」眼看黃美英又要哭，金太妍只好忍著痛，牽過黃美英的手，拚命壓住痛意，用平靜的嗓音安慰美英。

「我沒事，你去叫我媽媽出來，乖喔不要哭，快點去。」

黃美英愣愣點頭，往金家飛奔而去，待黃美英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，金太妍才終於不用忍，哀號了起來。

「黃美英你真是我的冤家……」

話題扯遠了，總之金太妍想不到黃美英有什麼才藝是可以端上檯面的。

當天回家，小胖子榮植依舊背著兩人的書包在後面走著，美英看起來心情很好，一跳一跳的。

「美英，那個什麼比賽的，你要參加？」

「嗯嗯！我跟隔壁班的俞利說好了，我們要一起去比賽。」

隔壁班的俞利？那個黑黑的女生？原諒金太妍對她不熟悉，除了黑此時金太妍也找不到好的形容詞。

「你們要表演什麼？」

「跳舞啊！」

「跳舞？」

「俞利很強的，她會教我，我們一定要得名！」

本以為黃美英又是三分鐘熱度，結果隔天放學，黃美英把書包交給崔榮植後就飛一般地往隔壁班去。

「這是什麼狀況……？」崔榮植問，金太妍無奈笑笑搖頭，背過自己跟美英的書包，示意崔榮植跟在美英後面就知道了。

權俞利跟黃美英在中廊有片大鏡子的地方練習，為了不影響到他們，太妍和榮植只能藏在不遠處的樓梯口上，透過縫隙看著兩人。

美英是第一次跳舞，很多動作都跟不上，權俞利好意地指正她，美英認真點頭不斷更正自己的舞步。

雖然有些笨拙，但仍是完全專注的學習，這樣的美英，太妍從來沒見過呢。

即使知道自己比不上有經驗的他人，可憑著一股熱情，跳錯了，美英總不會露出失望氣餒的表情，反而更認真，更謙虛地聽取俞利的建議，加倍練習。

美英的動作與俞利的流暢還有段距離，可她心無旁鶩練舞的模樣，讓金太妍看得發癡了。

嘴角掛著淡笑，原來美英不是不認真，不是不努力，而是還沒找到自己喜歡的事物，她本來就知道的，她家美英，果真是個很棒很好的女孩。

想把這個畫面記下，金太妍突然升起這個念頭，匆忙地翻找著自己的畫本和鉛筆。

不顧崔榮植還在一旁，她安靜地開始畫起跳著舞的美英。

一筆一筆細膩的，勾勒出美英認真的神情，美英倔強學習的模樣。

自那以後，畫美英變成金太妍的習慣，各種各樣的美英，上課打瞌睡的美英，與同學笑鬧聊天的美英，看電視看得哈哈大笑的美英……

她慢慢記錄著，她眼中的黃美英。

甚至到最後，不知不覺上了心。

很久很久以後，太妍獨自生活的那段日子，她都會慶幸，還好她早日畫美英的習慣，讓美英的模樣深刻在自己腦海。

她很怕，她忘記美英的長相怎麼辦？

可這當然是荒談，一個深印在心上，深刻在腦中的人，怎麼能說忘就忘，怎麼能隨時間而忘。

想美英的時候，閉起眼。

美英，好久不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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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好，我是路易。

現在臺灣正在放連假的，有沒有計畫要出去玩呢？

我要連上六天班，然後讀微積分期末，然後寫文給大家看！

昨天深夜感觸，有位讀者留了言

「青梅竹馬是這世界上最浪漫也最殘酷的事。 」

有人說該不會虐吧？ 其實我不知道這叫不叫虐，在長大的過程中，分別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事。

所以虐嗎？ 但確實最真實的。

但我還是希望大家相信，太妍一定會把美英帶回來的。

最後，大家端午節快樂，下次見吧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