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譚市

7.

生活中少了一個人，是什麼樣的感覺？

依賴著的，深入日常中的，最親密的人。理智上提醒著自己，可每當你習慣性的，叫出那人的名字，想起那人的事，錯覺般的以為她還在你身邊，直到你後知後覺發現逝去，窒息的痛感侵蝕著心，侵蝕著大腦。

那會是一段非常難熬的陣痛期。

黃爸爸正在經歷這樣的過程。

人是犯賤的，人是給好不要好的，人是在失去時才會開始珍惜的可悲動物。

由於工作是畫家，黃爸爸的行程總是飄忽不定，在他那段未出名的日子裡，生活的平凡讓他總能劃出反映社會，動人感觸的作品。

靠著爸媽留下來的家產，黃家即使不算富裕到哪，生活卻還能維持在一定水平。

金太妍的畫具也全是黃爸爸送的，不過是偶然在空白紙上塗鴉被黃爸爸看見，雖然手法笨拙，可色彩的使用卻令黃爸爸耳目一新，看到喜歡畫畫的孩子，又是如此乖巧懂事的太妍，他自然開心。

有時他閒來無事，繳交完要參賽的作品，會帶著太妍和美英去河堤，他與太妍一人拿一本寫生簿，一大一小的在河邊作畫，這是他們剛上小學的事。

黃爸爸叼著一根菸，下筆粗糙，畫出來的東西卻細膩有致。金太妍作畫比較謹慎，一筆一筆慢慢刻劃，黃爸爸笑著輕揉金太妍的小腦袋瓜，「有的時候，放開一點畫，少一點猶豫，畫出來的東西會更真實更奔放。」

似懂非懂，金太妍點點頭，手不再那麼拘謹了。

美英呢，早就睡到不知哪去。她頭枕在太妍腿上，寫生板正好能為她遮陽，時不時翻身都讓太妍一陣心驚。

差點就畫歪了呢……

那一年年末，黃爸爸在國際性的比賽中得到大獎，一躍成名。

生活是更加富足了，可因為身分與環境的不同，小小的鄉村再也不能提供黃爸爸作畫的靈感。

為了開闊視野，黃爸爸遊歷海外，曾有大半年都不回家的情形。

大人們的閒話家常，小孩子是不該聽的，金太妍就曾經聽到過媽媽替黃媽媽抱不平，說黃爸爸整天不在家，連孩子也不回來看像話嗎？

黃媽媽苦笑，一邊折著衣服，「只要是他想做的，我支持他。」

「那你呢？你想要什麼？他支持你嗎？」

「唉，可能他是我的冤家吧？」

冤家，一個金太妍還聽不懂的詞，黃媽媽語中的愛意與無奈她卻聽見了。冤家，黃爸爸是黃媽媽的冤家。美英也常讓自己無言，她是不是自己的冤家呢？

黃媽媽離世後，黃爸爸擔起了照顧黃美英的日子，從沒碰過這樣的家務，當然是什麼也做不好了。

一天早上，金太妍一如往常的揹著書包在黃家門口等。頭髮像被風吹過般凌亂，上衣如同鹹菜干皺巴巴的，黃美英一手拿著牛奶，一手拿著麵包，嘴角還有牛奶漬與麵包屑，全身上下只剩書包還粉亮亮的正常。

金太妍看的目瞪口呆，連黃美英這樣的厚臉皮都不好意思起來了，臉頰溫度升高，暈出羞人的粉色，「太妍幹嘛這樣看我？」

黃媽媽總是美英是自己的小公主，每天早上上學前，都會幫美英梳個又好看又有精神的頭，再打扮的光鮮亮麗，粉粉嫩嫩，好似真的公主一般。

看來，黃爸爸做不到的，終究還是她來做了。

金太妍拉過黃美英的小手，將她帶回了自己家，用最快的速度將黃美英秀麗的黑長髮梳整齊，帶著她到浴室，站在小矮凳上把乾毛巾泡過熱水，完整地擦過一遍黃美英的小臉。

再拍拍黃美英那皺到不行的上衣，這個沒辦法了……也許她今晚得帶著熨斗去黃家了。

雖然做得沒有像黃媽媽一樣好，但與剛才相比，黃美英至少也變成端正的小姑娘了，與方才出現在金太妍眼前的野人有天壤之別。

一大早就折騰了好久，總算是在遲到時間以前，安全地把黃美英和自己送入教室。

「今天是太妍幫我梳的頭喔！」一進教室，美英便沾沾自喜地向早就待在教室看書的榮植炫耀。

「真的嗎？」榮植傻得可愛，肉肉的小手想摸摸看美英的頭髮卻是不敢，只覺得能讓太妍替自己梳頭也太幸福了吧！好羨慕美英！「太妍我也要，也幫我梳嘛！」

崔榮植指指自己因為常流汗，被媽媽全部剃平的頭頂，逗得太妍和美英哈哈大笑。

「不行，太妍只能幫我梳頭！」

三人還在吵鬧時，班上另一位與黃美英交好，總被同學稱呼為大小姐的女孩進入了教室。

「大家早安。」女孩笑咪咪地與大家問早，在黃美英旁邊坐下，美英正要再炫耀一次自己的髮型，卻被那女孩搶先了，「美英？你今天頭髮怎麼回事？散成這樣？你媽媽沒幫你梳嗎？」

一句話，造成三人截然不同的反應。

小胖子崔榮植氣得瞪著那女孩，肉嘟嘟的小臉擠在一起，是真的生氣了，哪壺不開提哪壺！不知道美英還在難過嗎？！

黃美英低著頭不說話，氣氛有些低沉。

金太妍心裡雖擔憂，卻也盯著那女孩精緻的頭髮若有所思。大小姐還想再說點什麼，上課鈴卻響了，正好解救了這幾個人，否則崔榮植真的會上去跟大小姐拚命。

金太妍牽起自己鄰座黃美英的手，溫柔的笑笑，她知道該怎麼做了。

那天回家，金太妍吵著要金媽媽教自己梳頭髮，金媽媽一邊嗑著煎餅，一邊回說，「太妍你不喜歡你現在的髮型嗎？媽媽覺得很好看啊！」

經過解釋，金媽媽傻愣地望著金太妍好一會兒，到金太妍都不耐煩了，這才輕輕將金太妍抱起，用難得的溫柔嗓音說，「太妍很乖，但對人好要看仔細，千萬不要吃虧了。」

「吃虧？美英會讓我吃虧嗎？」

「所有的人都可能會，但只要是太妍信任的人，真正相信的人，那就沒問題了。」

那天晚上，金媽媽帶著金太妍去找了巷子口做美髮的年輕姐姐，花了幾個小時，教會了金太妍幾個最基本的樣式，也讓金太妍用店裡的模型練習了好久。

看著金太妍認真替假人梳頭的模樣，金媽媽備感欣慰，如此，她最好的姊妹應該可以放心了吧？她家美英，可真是遇到了會疼她的人啊。

既然是自己女兒，金媽媽也不好說什麼，只希望不管未來如何，都不要有人受傷了。

隔天，金太妍起了個大早，溜進黃美英的房間將她喚醒，在美英半夢半醒之間，小太妍替她弄好了牙刷和毛巾，塞到她手上等她洗漱完畢。

接著到美英的房間，把折好的，黃媽媽生前放置在衣櫃深處的衣服找出，讓黃美英換上，總算不是鹹菜乾了。

「美英，來這坐好。」金太妍揮揮手，讓還在模糊意識的黃美英頗為困惑，卻也乖乖地坐在金太妍面前。

太妍先是梳順美英的頭髮，接著照昨日姊姊教的，一步一步梳成她想要的形狀，打上漂亮的結，再放置好看的髮飾。

黃美英能感受到太妍的手在自己髮間穿梭，太妍的手很溫暖，動作也很溫柔，好像媽媽一樣，她這是在幫自己綁頭髮？

回過神來，金太妍已經綁好，拿著鏡子在黃美英面前等待。

黃美英與鏡子裡的自己對視著，不敢置信，這與媽媽往前梳得一模一樣，還是這麼有精神，這麼整齊。粉色的蝴蝶結綁在自己髮上，如同媽媽說的，真的像個公主了呢！

「以後，就不會有人問你怎麼沒梳頭了！我會梳了，我幫你！」

黃美英回過頭去看金太妍，眼睛閃亮亮睜大著，她望著金太妍好看的笑臉，心跳卻奇怪的加速起來。

太妍……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啊……黃美英撲抱上去，金太妍抵擋不住順勢往後倒，黃美英臉頰蹭在金太妍頸邊，兩人卻沒意識到這樣的動作太過曖昧，「真的很喜歡太妍啊……」

金太妍雖沒回抱，心裡卻也很滿足，美英會開心的吧？美英開心，她就開心。

從今天開始，明天，後天，之後的每一天，甚至直到高中，美英的頭髮都是太妍梳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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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好，這裡是連續四天更文的路易。

上一節有很多人說小太妍很貼心，那麼這節看完你們應該會愛死她吧XD

總之，希望你們喜歡純情，我相信也是有比較喜歡純情的朋友吧！

然後，關注我的人不知不覺也超過100人了呢，很感謝大家一路以來的支持（里長抱拳

會找時間公布特輯，當作是給大家的回饋。

但不確定什麼時候會放，想著要等更完純情，但又怕太晚了XD我猜想是六月底，到時特輯是為期一個禮拜，天天更新！

那⋯⋯喜歡就點個愛心，超喜歡就留個言，我們下次見吧！